隐藏在诗词中的花木意象：苜蓿
无论是《诗经》的“赋比兴”，还是《楚辞》的“香草美人”，花木，从诗词的两大源头开始，就占据着极重的位置。人们耳熟能详的比如“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越人歌》）、“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红烛照红妆。”（苏轼《海棠》），都是花木在诗词中留下的印迹。是诗人赋予了花木以独特的意象也好，是花木自身的气质牵引了诗人的引发也好，总之，花木就在这千百年来沉积而下的诗词汪洋中形成了各自秉性独异的意象。
今天，我们就来谈谈其中一种我们生活中常见却容易被忽略的一种花木：苜蓿。
马渡江头苜蓿香，
片云片雨过潇湘。
东风吹醒英雄梦，
不是咸阳是洛阳。
片云片雨过潇湘。
东风吹醒英雄梦，
不是咸阳是洛阳。
据说这是明太祖朱元璋率师征讨陈友谅时所写的一首诗，全诗看似大梦初醒惆怅无奈，实际野心勃勃雄姿英发，可以说是朱元璋所有小儿科的诗作中最有意味的一首。那么，在这首征战诗，为什么会提到苜蓿呢？
（苜蓿）地宜良热，七月种之。畦种水浇，一如韭法。亦一剪一上粪，铁杷耧土令起，然后下水。一年三刈。留子者，一刈则止。春初既中生啖，为羹甚香。长宜饲马，马尤嗜之。此物长生，种者一劳永逸。都邑负郭，所宜种之。（《齐民要术》）
原来苜蓿是一种马草，而且是一种优质的马草，既然是马草，那么古人能联想到征战沙场也就不足为怪了。
· 天马常衔苜蓿花，胡人岁献葡萄酒。（鲍防《杂感》）
· 苜蓿峰边逢立春，胡芦河上泪沾巾。闺中只是空相忆，不见沙场愁杀人。（岑参《题苜蓿峰寄家人》）
· 汉家天马出蒲梢，苜蓿榴花遍近郊。（李商隐《茂陵》）
· 天马初从渥水来，郊歌曾唱得龙媒。不知玉塞沙中路，苜蓿残花几处开。（张仲素《天马辞二首》）
· 宛马总肥春苜蓿，将军只数汉嫖姚。（杜甫《赠田九判官（梁丘）》）
· 阴兵为客祟，恶酒发刀痕。风落昆仑石，河崩苜蓿根。（贯休《古塞下曲七首]》
· 平原好放无人放，嘶向秋风苜蓿花。（曹唐《病马五首呈郑校书章三吴十五先辈》）
· 崚嶒高耸骨如山，远放春郊苜蓿间。百战沙场汗流血，梦魂犹在玉门关。（唐彦谦《咏马二首》）
· 胡地苜蓿美，轮台征马肥。（岑参《北庭西郊候封大夫受降回军献上》）
· 苜蓿随天马，葡萄逐汉臣。（王维《送刘司直赴安西》）
有战争，也就必定有满目荒凉的的景象，苜蓿也就携带了荒凉萧瑟的意象。
· 一县蒲萄熟，秋山苜蓿多。关云常带雨，塞水不成河。（杜甫《寓目》）
刘公春尽芜菁色，华廙愁深苜蓿花。（温庭筠《寄分司元庶子兼呈元处士》）
刘公春尽芜菁色，华廙愁深苜蓿花。（温庭筠《寄分司元庶子兼呈元处士》）
· 木末老芙蓉，阑干深苜蓿。邮签莫厌娄，瑟僴尉淇奥。（洪咨夔《送监丞家同年守简池三十韵》）
· 渥洼秋浅水生寒，苜蓿霜轻草渐斑，鸾弧不射双飞雁。（乔吉《【双调】水仙子·廉香林南园》）
· 苜蓿阑干满上林，西风残秣独沉吟。（王鹏运《浣溪沙·题丁兵备丈画马》）
· 崚嶒高耸骨如山，远放春郊苜蓿间。（唐彦谦《咏马二首》）
苜蓿除了作为马草，还可以作为一种野菜，上文所引《齐民要术》中也说到苜蓿“春初既中生啖，为羹甚香。”另外，《四时类要》中也提到：“苜蓿，若不作畦种，即和麦种之不妨。烧苜蓿之地，十二月烧之讫。二年一度，耕垄外根，即不衰。凡苜蓿春食作干菜，至益人。”苜蓿只有在春天细嫩的时候可以作为食物，而且毕竟是一种野菜，所以，拿苜蓿作为食物，总有一种困顿的味道，苜蓿，也就有了生活穷苦的意象。
· 盘中何所有，苜蓿长阑干。（薛令之《自悼》）
· 苜蓿盘中初日上，不把胾臑充俎，和月栽松，饶云买石，只此为家务。（葛郯《念奴娇·再和咏杜庵高君忻聚画屏]》）
· 听了些雨打窗下芭蕉，看了些日照盘中苜蓿。（汤舜民《【南吕】一枝花·春思》）
· 苜蓿盘中，老瓦盆边，乐于贫贱，灯火对床眠。（费唐臣《杂剧·苏子瞻风雪贬黄州》）
那么，这种古人眼中有着征战沙场的、荒凉萧瑟的、贫苦穷困意象的植物——苜蓿，在今天是一种什么植物呢？
苜蓿是苜蓿属（Medicago）植物的通称，俗称“三叶草”，是一种多年生开花植物。
关于苜蓿的诗词欣赏
塞上曲二首
[唐]贯休
锦袷胡儿黑如漆，骑羊上冰如箭疾。
蒲萄酒白雕腊红，苜蓿根甜沙鼠出。
单于右臂何须断，天子昭昭本如日。
一握黳髯一握丝，须知只为平戎术。
去年转斗阴山脚，生得单于却放却。
今年深入于不毛，胡兵拔帐遗弓刀。
男儿须展平生志，为国输忠合天地。
甲穿虽即失黄金，剑缺犹能生紫气。
塞草萋萋兵士苦，胡虏如今勿胡虏。
封侯十万始无心，玉关凯入君看取。
锦袷胡儿黑如漆，骑羊上冰如箭疾。
蒲萄酒白雕腊红，苜蓿根甜沙鼠出。
单于右臂何须断，天子昭昭本如日。
一握黳髯一握丝，须知只为平戎术。
去年转斗阴山脚，生得单于却放却。
今年深入于不毛，胡兵拔帐遗弓刀。
男儿须展平生志，为国输忠合天地。
甲穿虽即失黄金，剑缺犹能生紫气。
塞草萋萋兵士苦，胡虏如今勿胡虏。
封侯十万始无心，玉关凯入君看取。
闻应德茂先离棠溪
[唐]唐彦谦
落日芦花雨，行人谷树村。
青山时问路，红叶自知门。
苜蓿穷诗味，芭蕉醉墨痕。
端知弃城市，经席许频温。
落日芦花雨，行人谷树村。
青山时问路，红叶自知门。
苜蓿穷诗味，芭蕉醉墨痕。
端知弃城市，经席许频温。
送刘司直赴安西
[唐]王维
绝域阳关道，胡沙与塞尘。
三春时有雁，万里少行人。
苜蓿随天马，葡萄逐汉臣。
当令外国惧，不敢觅和亲。
绝域阳关道，胡沙与塞尘。
三春时有雁，万里少行人。
苜蓿随天马，葡萄逐汉臣。
当令外国惧，不敢觅和亲。
裴相公大学士见示答张秘书谢马诗并群公属和因命追作
[唐]刘禹锡
草玄门户少尘埃，丞相并州寄马来。
初自塞垣衔苜蓿， 忽行幽径破莓苔。
寻花缓辔威迟去，带酒垂鞭躞蹀回。
不与王侯与词客，知轻富贵重清才。
草玄门户少尘埃，丞相并州寄马来。
初自塞垣衔苜蓿， 忽行幽径破莓苔。
寻花缓辔威迟去，带酒垂鞭躞蹀回。
不与王侯与词客，知轻富贵重清才。
自悼
[唐]薛令之
朝日上团团，照见先生盘。
盘中何所有，苜蓿长阑干。
饭涩匙难绾，羹稀箸易宽。
只可谋朝夕，何由保岁寒。
朝日上团团，照见先生盘。
盘中何所有，苜蓿长阑干。
饭涩匙难绾，羹稀箸易宽。
只可谋朝夕，何由保岁寒。
题苜蓿峰寄家人
[唐]岑参
苜蓿峰边逢立春，
胡芦河上泪沾巾。
闺中只是空相忆，
不见沙场愁杀人。
苜蓿峰边逢立春，
胡芦河上泪沾巾。
闺中只是空相忆，
不见沙场愁杀人。
北庭西郊候封大夫受降回军献上
[唐]岑参
胡地苜蓿美，轮台征马肥。
大夫讨匈奴，前月西出师。
甲兵未得战，降虏来如归。
橐驼何连连，穹帐亦累累。
阴山烽火灭，剑水羽书稀。
却笑霍嫖姚，区区徒尔为。
西郊候中军，平沙悬落晖。
驿马从西来，双节夹路驰。
喜鹊捧金印，蛟龙盘画旗。
如公未四十，富贵能及时。
直上排青云，傍看疾若飞。
前年斩楼兰，去岁平月支。
天子日殊宠，朝廷方见推。
何幸一书生，忽蒙国士知。
侧身佐戎幕，敛衽事边陲。
自逐定远侯，亦著短后衣。
近来能走马，不弱并州儿。
胡地苜蓿美，轮台征马肥。
大夫讨匈奴，前月西出师。
甲兵未得战，降虏来如归。
橐驼何连连，穹帐亦累累。
阴山烽火灭，剑水羽书稀。
却笑霍嫖姚，区区徒尔为。
西郊候中军，平沙悬落晖。
驿马从西来，双节夹路驰。
喜鹊捧金印，蛟龙盘画旗。
如公未四十，富贵能及时。
直上排青云，傍看疾若飞。
前年斩楼兰，去岁平月支。
天子日殊宠，朝廷方见推。
何幸一书生，忽蒙国士知。
侧身佐戎幕，敛衽事边陲。
自逐定远侯，亦著短后衣。
近来能走马，不弱并州儿。
茂陵
[唐]李商隐
汉家天马出蒲梢，苜蓿榴花遍近郊。
内苑只知含凤觜，属车无复插鸡翘。
玉桃偷得怜方朔，金屋修成贮阿娇。
谁料苏卿老归国，茂陵松柏雨萧萧。
汉家天马出蒲梢，苜蓿榴花遍近郊。
内苑只知含凤觜，属车无复插鸡翘。
玉桃偷得怜方朔，金屋修成贮阿娇。
谁料苏卿老归国，茂陵松柏雨萧萧。
九日
[唐]李商隐
曾共山翁把酒时，霜天白菊绕阶墀。
十年泉下无人问，九日樽前有所思。
不学汉臣栽苜蓿，空教楚客咏江蓠。
郎君官贵施行马，东阁无因再得窥。
曾共山翁把酒时，霜天白菊绕阶墀。
十年泉下无人问，九日樽前有所思。
不学汉臣栽苜蓿，空教楚客咏江蓠。
郎君官贵施行马，东阁无因再得窥。
咏马二首
[唐]唐彦谦
紫云团影电飞瞳，骏骨龙媒自不同。
骑过玉楼金辔响，一声嘶断落花风。
崚嶒高耸骨如山，远放春郊苜蓿间。
百战沙场汗流血，梦魂犹在玉门关。
紫云团影电飞瞳，骏骨龙媒自不同。
骑过玉楼金辔响，一声嘶断落花风。
崚嶒高耸骨如山，远放春郊苜蓿间。
百战沙场汗流血，梦魂犹在玉门关。
【双调】水仙子·廉香林南园
[元]乔吉
渥洼秋浅水生寒，
苜蓿霜轻草渐斑，
鸾弧不射双飞雁。
臂鞲鹰玉辔间，
醉醺醺来自楼阑。
狐帽西风袒，
穹庐红日晚，
满眼青山。
渥洼秋浅水生寒，
苜蓿霜轻草渐斑，
鸾弧不射双飞雁。
臂鞲鹰玉辔间，
醉醺醺来自楼阑。
狐帽西风袒，
穹庐红日晚，
满眼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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